拿破仑兵败莫斯科（后勤文苑）

拿破仑兵败莫斯科

张连松

  编者按:在历史上有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先后因后勤兵败莫斯科,他们就是军事统帅拿破仑和纳粹德国头子希特勒。两人发动的莫斯科战役都是循着同一路线,结果都因后勤因素而失败,从而为兵败后勤提供了典型战例。拿破仑是1796年担任法国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率领法国的意大利军团出国作战的。到1809年,他已征服了除英国和俄国之外的欧洲大部分国家,使法国成为欧洲大陆7个王国和30个公国的宗主国,其控制地域从比利牛斯山延伸到涅曼河、从北海延伸到里德里亚海。然而,1812年,当忘乎所以的拿破仑挥师向东方地域辽阔的俄罗斯时,却酿成了前所未有的大失败,其军事生涯从此由巅峰跌入低谷。

  为了保障征俄之战,1811年底,拿破仑大大扩充了部队中辎重勤务的规模,并努力筹措粮秣,在但泽储备了可供40万人和5万匹马食用50天的粮秣;在奥得河上建立的储备更多。为此,仅在普鲁士一地就征粮6000万公斤,马20万匹,牛4万头,酒7万余瓶。

  为储存和运送军需物资,拿破仑在但泽、格鲁琼次、华沙等地设置了大型仓库,并计划进入俄境后,在维尔纳、明斯克、斯摩棱斯克等地设立仓库。

 “运输是按最大的规模组织的”,法军先后装备了数万辆运输车和大量马匹以运输粮秣。法军拥有26个配备从252辆到600辆不等运输车辆的辎重营,用于运输的军马达15万匹,拖拽大炮的马1.8万匹,加上骑兵,共有军马25万匹。另有2艘巨型运输船装载饼干等耐久性食品。

  在战前一个月,拿破仑储备了大量弹药。多数火炮配备的炮弹达600-1100发。“这些数字,就是同100年后的高度军国主义化的德国炮兵相比较,也是很可观的。”

  从上述数字看,拿破仑的战前后勤准备似乎很充分,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后勤根本满足不了征俄作战的需要。一是法军数量庞大。拿破仑60万人和25万匹马,1天就需给养7000吨,要消耗其总运力的70%;加上随军携带的4000吨弹药,法军的运力充其量只能运其军队1天的消耗量;二是作战所经之地,多是乌克兰荒原,无法就地取给,大多粮秣物资多需要战略后方前送,后勤保障任务十分繁重;三是从波兰边境到莫斯科有1000多公里,至少需行军82天,消耗粮秣5万吨,是其运输能力的5倍。而拿破仑以畜力为主的运输队,自身也要消耗其运量的1/10,况且也不可能保证有百分之百的出勤律。因此,不管拿破仑有多么高明的指挥艺术,也不管采用什么样补给方式,时间一长,其后勤是非要垮掉不可的。

  1816年6月24日,趾高气扬的拿破仑大军以300名波兰士兵为先导,在末遭到俄军阻击的情况下,跨过涅曼河,进入俄国境内,28日顺利占领维尔纳。

  按原定计划,法军要利用维尔尼河向这里转运大批给养物资,建立起前进补给基地,供应向前推进的部队。然而,由于当时维尔尼河的河水太浅,驳船无法航行,拿破仑部队又没有相应的陆上运输工具,结果使大批急需的物资滞留在上游的柯尼斯堡,无法运到维尔纳,致使刚刚出征5天,又未经过战斗的拿破仑大军为等待给养在这里整整停泊了18天,不仅错过了与俄军会战的良机,也导致整个后勤计划失灵。直到7月16日,拿破仑军队才得以继续向前,尽管没有遭到俄军抵抗,但沿途却受尽了气候和交通带来的苦头:荒凉地区的炎热天气,使法军许多士兵生病。滂沱大雨冲刷小道,被大批车轮反复辗压而变得难以通行。最突出的是马匹的损失。

  由于行军途中过于疲劳,又没有足够的燕麦加以喂养,致使许多军马因吃杂草而死亡。进入俄境不久,法军就损失军马1万多匹,为此不得不扔掉大约100门大炮和500辆弹药车。

  由于道路状况太差和军马大批死亡,法军辎重部队无法与作战部队协同行动,造成后方供应困难。加之俄军在撤退前,组织俄国居民开展了广泛的坚壁清野运动,把法军进军沿途的村庄全部烧光,把粮食、草料隐藏起来或烧掉,并破坏了水源,使法军所到之处,成为一片废墟,原定的以战养战、就地取给的计划完全落空。由于拿破仑的大军是由多个国家的军队组成,在后方供应不足、就地取给困难的情况下,无法维持军队秩序,大批大批的军队加入抢劫的行列。“碰到储备充足的仓库,饥饿的士兵每次都冲向粮仓,进行抢夺,造成很大浪费,而且无法进行有秩序的分配”。后来甚至发展到抢劫自己军队的补给军队。

  法军的饮用水也出现了困难,在一些地方只能饮用沼泽里的水。由于汲水太多,使水混浊不堪,士兵饮用后常常发生腹泻,导致疾病流行。

  总之,进入俄境仅一个多月,法军非战斗减员即达13万人,死亡马匹8万余匹,因饱受饥饿、疾病的威胁,士兵成群结伙的逃亡,谁也无法制止。拿破仑这支曾经威震欧洲的军队,已成为乌合之众了。

  面对如此困难的境地,拿破仑不听军需总监关于增加运力、紧急调运补给品后再追击俄军建议,命令不顾一切地多路追击有秩序撤退中的俄军。

  英国历史学家朱利安·汤普森评论当时的情况时说:“拿破仑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他知道他的后勤系统不能保证他到达莫斯科并在那维持下去,但是,象希特勒一样,他希望在后勤影响到战略之前打败俄国人而强压以媾和条件。对他来说不幸的是,俄国人以空间换时间,他们的部队虽然在撤退,但绝非逃跑,当然更没有被歼灭。”

  从波兰边境到莫斯科城下1000多公里的乌克兰荒原,人迹罕至,道路稀少,水源不足。法军越深入俄国领土纵深,其后勤补给线就越长,后勤补给就越来越困难。俄军统帅库图佐夫看中了法军补给线长而防卫薄弱这一致命弱点,大部队不与法军正面交锋,却在沿途组织了大量以小分队为单位行动的“哥萨克”骑兵敢死队,专门在法军后方袭击其后勤运输线和辎重部队,破坏法军的后勤补给。这些“哥萨克”骑兵骑艺高超,来去如风,令法军后勤胆战心惊,运输效率更加低下。

  9月7日,艰难前进的拿破仑大军终于在莫斯科西南的博罗季诺,遇到了等候在这里的俄军,双方进行了持续一天的会战,结果双方损失相当(法军伤亡4.7万人,俄军伤亡4.4万人)。战争中,大批俄军“哥萨克”骑兵敢死队偷袭了法军的辎重队和掩护队,使得拿破仑不得不将大批部队后调,打乱了整个防御部署,使法军付出了死伤47名将军和上万名士兵的惨重代价。后来,俄军主动撤出阵地,并于9月14日干脆连莫斯科也放弃了,以进一步加大法军的后勤困难。

  法军进入莫斯科后,面对的几乎是一座空城:俄军退却时撤走了几乎所有的居民,放出了所有的犯人,烧毁了所有能烧毁的木结构房屋,粮秣物品能运走的都已运走,运不走的也放火烧毁了,城里到处燃烧着大火,到5天后才熄灭。

  而对几乎一无所有的空城和不知去向的俄军,拿破仑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他先是下令建立交易市场,劝说郊区的农民把他们的食品拿到集市上出售,法军用临时性纸卢布购买,但没有效果。拿破仑又派出征粮队到周围农村征集,但征粮队一旦离开莫斯科数公里就会遇到俄国的游击队的袭击,当时俄国游击队已发展到30万人。

  不仅如此,俄军统帅库图佐夫还在从法军后方的斯摩梭斯克到莫斯科的唯一交通要道上设下重兵,切断了法军的交通补给线。10月9日,法军一个大型运输队遭2个团哥萨克骑兵的截击,损失了所有粮食,只剩指挥官一个来到莫斯科。为此,拿破仑下令,任何运输车队若无1500人的军队护送,均不得从斯摩棱斯克启程。

  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拿破仑军队在莫斯科住了35天。面对供应紧缺的状况,以及国内政局不稳和严冬即将到来的情况,10月18日,拿破仑被迫率法军撤离了莫斯科。

  撤退途中,俄军跟进追击。半月之内,法军被歼已达数万人。车炮、弹药沿途丢弃。11月16日,冬天的第一次暴风雪降临,更加重了法军撤退的困难,部队、辎重车队互相混杂,拥挤在一起,以致每过一道山崖、河流都会付出一定代价。全军秩序大乱,整营整营的瓦解。

   12月19日,所有法军退出了俄国领土。这时,拿破仑60万大军只剩下不足3万人了。战后,拿破仑深有感慨地说:“无论是宪兵司令,还是辎重车队的车长,或是参谋部的军官,他们之中对我克尽其职的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