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揪面片(后勤文苑)

母亲的揪面片

保建国　

　西北人爱吃面,不管走到哪里,几天不吃面,即便顿顿珍馐佳肴,也不舒服,特别是从小吃惯了母亲揪面片的我。揪面片说起来也挺简单,但母亲做揪面片从不马虎每一道工序。单就炖羊肉臊子母亲就挺讲究,先把羊肉切成丁状,葱、姜、蒜切成碎末。锅里的油开始冒烟时,把佐料和肉丁放进去。羊肉丁的血水炒干时,放点辣面子在锅底的油里炸一下,再沏水。母亲说,这样做出来的臊子没有羊肉的膻味。这时母亲开始和面,和好的面扣在盆里。等到羊肉炖出味来,母亲把用开水氽过的青萝卜,或黄花菜,或蘑菇放进去,再放一点葱花,这时母亲又开始揉面,为了把面揉筋,母亲脚底下垫个小板凳,佝偻着身子反复揉搓,直到把面揉得很光才作罢。看着母亲吃力的样子和爬满皱纹的脸上涔涔的汗粒,我犟着去揉面,母亲不让,只让我听她唠叨,耽怕我揉不好,做出来的面不筋。臊子炖好后,开始揪面。母亲先把面擀得很薄,用菜刀犁成长条,左手持一条面剂,右手噼噼啪啪地下面片。面片形状很整齐,有指甲盖大。一会儿工夫,一碗红朴朴、香喷喷的揪面片端在面前。我擎起碗,大口吸溜。母亲的揪面片极薄,到了嘴里十分滑溜,似乎不用咀嚼就能直接咽进肚里。臊子汤酸、辣、香全有了,吃起来味道爽美、熨帖。有一次,在广州工作的一位朋友回宁夏探亲,我请他全家吃饭,没有去饭店,径直领到乡下父母家,请他全家吃母亲的揪面片。我的朋友一气吃了三碗,吃得大汗淋漓。他妻子也笑眯眯的一再称谢。晚上,他一家就睡在母亲的土炕上。第二天,他全家又吃一顿母亲做的揪面片才离去。上次他从广州来信说,下次回宁夏,一定还要吃母亲的揪面片。我的记忆中,最难忘的一顿揪面片,还是上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早饭。那里天麻麻亮母亲就出工干农活。下工回来,不管有多累,母亲都要做揪面片,让我热热呼呼的吃了再去上学。这天干完农活回来,母亲愁眉不展,眼神凄楚,对着面盆里拳头大的一块团面发愣。原来家里就要断炊了。母亲从面缸里扫出一点面,仅仅够我一个人吃。一会儿母亲给我端来一碗稀稀的揪面片,又把剩下的一点面团烙了一个薄饼,塞到我的书包,是我的午饭。因为学校离家远,一般中午散学不回家。我清楚地知道,家里的米袋面缸全是空空的。我不忍心一人吃下这顿饭。母亲骂了我一句,催我赶快吃了上学。母亲骂完后背过脸在啜泣。我和着泪吃完这碗揪面片。那年月,一到开春许多人家也和我家一样犯愁,没粮吃了。象我们这样因受父亲牵连,从县城迁赶到农村的人家,向生产队长要救济粮,不知要踏多少次门槛,说多少好话。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很少吃揪面片,以粗粮为主。不过母亲把在幼儿园做饭学到的技术拿出来,即便粗粮也会做得可口。一个人知道疼母亲,是当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的时候。一半个月见不到母亲,不知为什么,我就魂牵梦绕的想母亲的揪面片,就想听母亲在揪面片时的唠叨。真的!(作者: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办公室主任)2001年　第9期　《中国机关后勤》　　　　　　　　　　　37□后勤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