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与激情:他在朝鲜战场当教员
文 / 本刊记者 唐棣 本刊特约通讯员 马兴国
国庆节前夕,怀着对一段历史的敬畏与探寻之心,我们敲开了王树祥老先生的家门,迫不及待地渴望掀开那封存于朝鲜战场的往事。
王树祥是抗美援朝老战士、国管局退休干部,已86岁高龄。“参加抗美援朝的都是拿枪的,我一直从事后方工作,我在朝鲜的故事很平淡。”他浅笑着说,十分绅士,与身上的浅色衬衫很相配。
“我并没有在前线参与过战斗,相比前方战士的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不值一提……”老先生语速适中,面容沉静,偶尔稍许凝神,娓娓道来中,仿佛看到了他回忆里的一帧帧画面。
新中国刚刚成立,一场捍卫祖国安全的战争伴随着共和国的礼炮打响,王树祥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富激情的青春。
1951年,17岁的王树祥在石家庄军政干部学校学习,主修文化教育。次年7月毕业后,成为天津坦克一师速成学校的教员,主要任务是培养第一批入朝归来的团级以上干部。
王树祥十分勤奋和热心,不仅出色完成了教学任务,还利用休息时间辅导炊事员、理发员和警卫员识字读书。入朝前,他便因出类拔萃的教学成绩立下了抗美援朝工作三等功。
谈及教书生涯,老先生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我们努力想象眼前这位老人年轻时的模样,想来也必定是一位深受学生追捧的“网红”教师吧。
“为什么说我的故事平淡呢,我是随部队第二批入朝的,战争已进入守备阶段,我们的任务也主要是防守和备战。”
1953年1月22日,坦克一师第一团奉命再次入朝参战,王树祥在朝鲜的“平淡”故事由此开启。
苏式嘎斯汽车里,美军空袭轰炸的声音时远时近,在走走停停、躲躲闪闪、跌跌撞撞中行军,也顾不得去想什么危险和生死了。离平壤五六十公里、离清川江两三公里,在安州一个名为李村洞的行政村里,部队驻扎下来,王树祥的课堂也从祖国搬到了朝鲜战场。
“山清水秀、树木很多”是老先生记忆里的朝鲜驻地。我们听后都有些意外,或许已经做足准备要听一场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了。“为达到人、车入洞,战士们奋力苦干,建起了各种野战坑道、防空洞、掩蔽部、交通壕。虽没有战争,却始终保持着战备状态。”王树祥说。
“我主要负责开展文化教学、跟随部队采写报道、出黑板报、组织文体活动等工作。当时,中美谈判正在激烈进行,战场情况主要是防守和巩固阵地。我时常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比如有战士喜欢打篮球,我们就组织篮球比赛,想办法丰富官兵战地文体生活。团政委在一次大会上还对我们开展的文体活动给予表扬,说鼓舞了士气,激发了求胜欲望。”
说起自己在朝鲜当教员的经历,王树祥总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或许他心里装着的英雄都有着太多壮烈且英勇的战斗故事,又或许是身临战场的深刻体验已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中,将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幻化成了写意抒怀的水墨,一如老先生家中的那盆兰花,安然、沉静。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们想王树祥不一定是唱着这首昂扬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入朝的,当车辆行驶在朝鲜的土地上,压抑和恐惧也许正笼罩着这位不满20岁的年轻教员,若不是心中熔铸着英勇无畏、舍身忘我的民族品格,又何来67年后的“平淡”?
老先生还回忆起了离开驻地的场景,朝鲜乡亲自发地跑来为他们送行,乡亲和战士们手牵手,说着各自的语言,沟通着共通的心事。人们在战争中饱受苦难,也在战争后收获着弥足珍贵的温情。
1953年10月8日,王树祥所在的坦克一团在安州秘密集结,连夜跨过鸭绿江,回到祖国。
老先生讲完他的朝鲜故事,时值正午,餐桌靠窗,阳光甚好。那盆新移植来的兰花,枝杈在棕色花夹的固定下呈现出优美的弧线,雅致而清新。
“抗美援朝这一仗,检验出美帝国主义是只纸老虎,打美帝国主义我们有了敢于胜利、勇于胜利的实战经验。”关于这场战争,王树祥说,“那会儿人民支援前线的热情很高,跟今天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有点儿相似,全民参与,力量非常大,这也是我们社会主义制度无可比拟的优势。”
与王树祥老先生的交谈很愉快也很轻松,在他的“平淡”故事里,我们时刻都感受着一种伟大的力量,它在战争中无畏,在艰苦中坚韧,挥动教鞭鼓舞着战友们雄壮豪迈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