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与市民良性互动的窗口——参访美国乔治亚州州长官邸手记

　　 文/张晓卯

　　近期，一些地方政府部门正在研究机关、企事业单位附属的具有开放价值的公共建筑空间对市民有序开放的政策举措。对此，笔者想起在美国乔治亚大学访学期间，参观考察了乔治亚州的市政厅和州长官邸。特别是通过近2小时的乔治亚州州长官邸的实地参观，对美国州政府如何借助政府资源进行有策略的个性化开放以赢得民意支持有了深切体会。现将当年粗浅的学习参观体会分享如下。 

　　基本概况 

　　乔治亚州州长官邸于1967年由乔治亚州本土建筑商Thomas Bladbury设计并建造，1968年投入使用。官邸位于亚特兰大市东北部的西佩斯菲力路391号，占地面积约72843平方米，总建筑面积约2230平方米。30根7米高的以加利福尼亚州产的红木为内衬的多力克式柱子，环绕四周组成室外长廊，突出了古希腊文艺复兴建筑风格。室外建有游泳池、网球场、亲子活动场地。官邸正前方的圆形绿地中间，镶嵌了乔治亚州产的大理石喷泉池和升旗台，体现出官邸建筑的庄严、高贵、典雅。 

　　官邸共3层（含半地下室一层），有30个房间。半地下室作为第一层，主要设计为可容纳175人的宴请和小型讲座、舞厅用房等。正门门厅所在的第二层为对外开放的公共空间，包括官方活动接待、公众阅览室、会议室、餐厅、会客室等。第三层属于私人空间用房，包括州长及其夫人的办公室、起居室、卧室等。另外，专门设计了总统套房一间。 

　　官邸室内摆设的19世纪的家具增添了新古典建筑的雅致风格和早期北美建筑的装饰魅力，陈设的自美国邦联时期（1789-1820）以来收藏的珍贵文物、油画以及精美艺术摆件，是乔治亚州极富盛名的文物收藏点之一。从1968年启用至2017年底，共有8位州长及家人入住使用该官邸。美国第39任总统吉米·卡特在1971年1月12日荣任乔治亚州州长时，成为第二位入住该官邸的主人。 

　　新选任的州长在正式任职后入住官邸，离任的州长在结束任期后2个月内搬离。根据美国乔治亚州的相关法律，该建筑和室内的藏品都归本州市民永久所有。因此，作为一种特殊的荣耀，历任州长及其家人都将如何展示，接待来自本州、全国以及全世界的客人，作为他们的重要职责。 

　　运营管理 

　　州长官邸由乔治亚州政府的3个部门管理：州住房管理局、州公共安全局、州长（总督）办公室（简称总督办）。州住房管理局作为州长官邸所有权的代理人，负责整个建筑外立面及院落的物业维护修缮管理。物业管理团队由1名经理和6名工作人员组成，保障车辆共有5辆，其中垃圾清运车1辆、客车2辆、巡检车2辆。州公共安全局负责官邸的安全保卫工作。总督办涉及的州长官邸事务由州长夫人具体对接协调，主要内容包括官邸的日常对外接待、服务与沟通、室内养护、家人的日常起居生活等。总督办有8到10名服务人员，大多数是志愿者。为节省日常的家庭开支，总督办还对院落空余地块留作自家菜地，用于季节性蔬菜瓜果的种植，如西红柿、辣椒、青菜等。院落里的草皮养护、设备设施的运营维护等，全部由服务外包单位承接。 

　　州长官邸的经费预算有一整套规范和流程。首先由总督办按照惯例，就相关人员工资、房屋维修费用、日常接待开支费用、安保服务费用，以及有关运营开支的基本需求费用等进行测算（房屋大中修需专门编制预算报批），将编制好的年度预算报州住房管理局。州住房管理局根据本州的法律法规和市场行情对预算初步进行审核，确认后报州预算和规划管理办公室在本州的年度预算经费中统筹安排。州预算和规划管理办公室报本州议会审批通过后，正式下达给州住房管理局。州住房管理局按照规定程序将预算经费拨付总督办，总督办对州长官邸经费使用情况进行财务核对、记账并存留票据，以备审计。有意思的是，州长全家使用2230平方米的官邸，仅需每月支付一美元房屋租金，平时的水电煤气和房屋维修等费用由州政府承担。 

　　州长官邸的内部保卫工作由州公共安全局负责。据现场初步了解，整个大院共有12名安保人员，都驻扎在官邸内，主要是做好安防巡检工作，每天3批次，每一批次4人，2名在室内，2名在室外。在接待日期间，另外配有州安全警察负责外勤。参观人员进入官邸前，必须通过安装在官邸正门一楼走道门厅前的电子探测仪的安全检测后方可入内。有时安保人员也会持手提式安全检测仪器在客人身边晃动检查。总体上，安保人员还是礼貌的。记得当时笔者去参观官邸时天冷风大，总督办还请安保人员摆放了两个煤气炉为游客取暖。 

　　州长官邸的参观申请服务由总督办统筹负责，一般安排在每周二、三、四的上午10:00—11:30。参观可以在网上登记预约，10人以上必须提前预约。登记时需提供人数、名字、身份证号码、参观访问的具体时间等。到达官邸大院后，经安保人员核验参观人员身份证件后，再行排队安检进入室内。从现场情况看，市民和游客还是有身份区别，但整个安检服务的组织管理秩序井然，从停车进入大院再到排队进入室内参观，一般而言也就半小时左右。 

　　州长官邸的参观流线设计科学合理，服务内容主要有3个方面：一是图书阅览和艺术品参观。一楼门厅右侧图书阅览主要展示本州作家著作和有关宣传手册。小说《飘》的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就出生在亚特兰大市（乔治亚州州府），她的著作醒目地摆放在书架上。陈设的艺术品全部对参观游客开放，对艺术品感兴趣的游客可邀请志愿者进行解说。二是音乐舞蹈欣赏。进入官邸的市民或游客，可以在室内一楼会客厅欣赏来自亚特兰大市预先安排的学生管弦乐队的精彩演奏，也可以直接到半地下室参观。半地下室除吧台一侧外，三面墙上挂有不同时期的著名油画，包括美国开埠以来历任乔治亚州州长的肖像画。厨房师傅在吧台上摆放了红茶、咖啡、曲奇等饮料点心，供客人免费品尝。来访的客人可以在舞池独舞，也可以邀请他人伴舞，或者端杯茶水静静地欣赏油画。笔者点了一杯红茶，尝试了两种不同口味的点心，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和敬业精神令人称赞。三是互动交流沟通。作为官邸的主人，州长夫人及其志愿者对来访的市民、游客非常热情。州长夫人一般会在门厅迎送客人，志愿者则根据各自岗位，有序引导客人参观。市民或游客对感兴趣的话题或者想要了解的问题，可以与州长夫人面对面沟通交流，还可以邀请州长夫人拍照留念。笔者曾和州长夫人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并合影留念。州长夫人知道笔者是从上海来的访问学者，非常客气。她说，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市与中国的青岛市是姐妹城市，她曾去过青岛，很遗憾没有去过上海。笔者当即邀请她方便时到上海观光旅游，她欣然点头称好。 

　　志愿者服务在美国社会十分流行，各项组织安排也非常成熟。总督办招募的志愿者对州长官邸的情况都很了解，比如对保护官邸的安全、日常的使用要求、服务内容细节等。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荣誉感、责任感、自豪感。笔者曾与一名年纪较大的志愿者交流，她在州长官邸做志愿者有十几年了，觉得很荣耀。通过沟通交流观察，笔者感觉到这些志愿者非常尽心尽责、热情周到，真正让市民和游客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工作启示 

　　从美国乔治亚州州长官邸对外开放的实地参观考察，结合发达国家政府所属的市政厅、法院、法庭等对市民开放的做法，笔者认为，学习借鉴他们的适度开放理念、组织管理机制、技术保障措施，对当下探索公共建筑如何做到“安全有序、应开尽开、分类分批、循序渐进”地对市民进行开放、实现共享，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构建开放、亲民的政府形象。乔治亚州州长官邸定期定时对全州市民乃至全国、全世界的游客适时开放，供友好参观，特别是州长夫人亲自接待来访的市民和游客，提供了市民与政府良性互动的平台，也给参访者了解政府、了解政府高级官员的家庭生活，以及就感兴趣的话题进行交流提供了难得的机会。这对消解市民与政府的对立矛盾、破解信访难题、掌握一手信息、推动基层工作十分有益，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政府形象的良好构建。 

　　开展爱国、爱乡的生动教育。通过州长官邸这一平台的开放、交流、互动，特别是州长官邸艺术品的展示、志愿者的解说、音乐节目的欣赏、市民舞蹈的互动，让市民对本州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公民社会培育等需要普及教育的内容，以更清晰、更直观、更低成本的场景模拟方式进行，这对激发市民特别是学生群体对本州历史文化的兴趣和热情、加强对风土人情的认知认同十分必要。这是一场生动活泼、意义深远的爱国爱家乡的思想教育。 

　　提供休闲、放松的娱乐平台。通过州长官邸的预约参观访问，或者说让市民们在州长官邸里参观、跳舞、欣赏音乐、品尝美食，给客人们一种“回家”的感觉。这不仅让市民们增添了自豪感和幸福感，也让他们有了一个休闲、娱乐的公共场所，对市民间的相互沟通、建立友谊，共同推进和谐社会建设，提供了难得的场所和契机。 

　　推进可持续、节约型政府建设。虽然州长官邸的房租只有一美元，相关的运营保障费用由州政府提供，但是从州长任期届满必须搬离而节省的政府官邸建设费用，官邸对市民开放所建立的政府与市民良性互动的隐性收益，市民易于接受政府的宣传教育活动的溢出效应，以及相对低廉的安保组织管理成本和志愿者无偿提供的有意义的增值服务，上述种种所节省的人力、物力、财力和资源，对理解什么是可持续的、节约型的政府，对推进中国转型时期的政府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都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